北辰

You'll never walk alone. 陪你细水长流.

【季然】借我一杯酒(下)

赶在返校前的最后一天靠在落地窗边晒着初春午后暖暖的太阳写完了这篇原以为会很短小的故事~ 花期已到,汽笛依然悠长~

附上熊版的季然~



【借我一杯酒】

(上) (中)


折花逢驿使 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 聊赠一枝春

——《赠范晔》

(下)


      进屋前李熏然就听到一阵冲水的声音,季白打开门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舒航……”

      李熏然关上门,伸手就去抚他的额头,“有点发烧,还有哪儿不舒服?腹泻?胃疼?”

     “果然是升了队长的人。”季白笑,侧身把他让进客厅。李熏然看他第一眼便知道他疼得厉害,平日里不论是早上刚睡醒,还是深夜里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来,季白从来都不会曲着身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这会儿弓着腰背着手,开门见到李熏然时还试图像平时那样挺直腰板,看得李熏然心里拧成一团。

      季白以前酒喝得多,有老胃病,自叶氏的案子忙起来之后,几乎没再喝过酒了,昨晚一口气喝那么多,肚里饭菜太少,胃里泛潮,难受得紧,半夜里开始上吐下泻,折腾到清晨,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去请假,上头知道他家在北京,干脆给他多准了几天假,晚些再回霖市。

      “吃过药了吗?”

      “吃了,我还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季白往沙发上靠着,平时犀利的双眼因为疼痛含着笑半眯着,“舒航把点心给你了吗?”

      “什么点心?”

      “我让他带的稻香村糕点,带回去给爸妈都尝尝,一盒普通的,一盒无糖的。”

       李熏然看着他,一时居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啊,等一下,我是不是给落在鞋柜那儿,忘了递给他来着……”季白说着就要站起来去门口找。

      李熏然把他摁回沙发。“你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准动,我去给你煮些粥来。”

      季白见他探头探脑进了厨房,叮铃啷当一阵响,那股久违的在钟城警务站的家的感觉又来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心神不宁就这样被厨房里的响动安抚下来,午后的阳光挪移过来,把他圈在里面,带着沉沉的倦意将他整个人笼罩进来。

      李熏然把粥煮上不过十分钟而已,出来的时候,季白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他双手环着腹部歪在阳光晒着的角落,棕黄色的地板,浅条纹的沙发,黑色的家居服,脸埋在阴影里,平日里英挺的轮廓柔和下来,五官微微皱缩在一起,蜡黄消瘦。

      李熏然拉上客厅的窗帘,去卧室抱来被子,闻到上面季白的味道,想到拘留室的那一晚,忍不住感慨命运的偶然。季白睡得很沉,他把他双脚搬上沙发,找来靠垫枕在他头下,又盖上被子,季白也没醒,他往沙发里侧转转脑袋蜷着身子,继续睡去了。

    

      季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翻开被子找李熏然,却连人影也没有,茶几果盘下压着便利贴:

      粥在灶上,要是冷了,小火热一下就可以吃。糕点我带走了,爸爸很喜欢吃稻香村,替他向你道谢!天冷,照顾好自己。还有,昨晚真的谢谢你!熏然

      季白一时气闷,甚至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他回到厨房打开灶火温着粥,很简单的白粥,什么都没放,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需要花心思的晚餐,却又是最费心思的晚餐。碗和勺都在一旁摆好了,还有满满一壶白开水。醒来之后胃痛有些好转,只是隐隐还有一些反酸,季白弓着身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着寡淡无味的粥,觉得自己像临近暮年的老头子,突然有些怀念在警务站值班时觉音寺夜半的钟声。

      等他收拾完餐具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电话来了。

    

      季白赶来的时候,李熏然正趴在卫生间呕吐。

      “季队,熏然不太对劲,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听大黄说你之前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才打电话叫你过来。”钟城的小董是李熏然公安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几个大学时的铁哥们儿晚上在一个北京同学的家里聚餐,就一起下厨做饭吃,李熏然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菜就有些难受,身上开始发抖,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酒,你们做的菜里是不是加了酒?”

      “没有啊,我们知道他不能碰酒,喝的都是白水。”

      “先不管那些了……熏然,熏然……”

      李熏然撑着水池,双手颤抖,闭着眼睛干呕着。

      “熏然,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季白掰过他的脸。

      “你……”

      “我是季白。”

      “季白……”

      “我们在钟城见过,记得吗?”

      “记得……”

      “你现在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你在北京,在好朋友家里,有一桌好吃的菜……”季白拿过纸巾擦着他脸上的冷汗,搂着他往客厅里来,一边给他絮絮叨叨地解释。

      “你看,这里都是你的好朋友,是你大学来过的地方……”

      客厅里的几个人都有点儿懵,在季白的示意下和李熏然说话。小董倒来白水,季白哄着他喝了两大杯,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抚慰他。慢慢地,李熏然在他怀里安睡过去。

      “季队,可能是那盘粉蒸肉,那是中午我妈给做的,我刚看蒸肉粉包装袋上写着配料有白酒。”北京的那个男孩儿开口了。

      “那就是了,蒸肉粉里酒味很重,中午蒸好了你们可能没闻到,刚倒出来的时候白酒味很浓。”

      “没想到熏然这么严重……”

      “大概是当时催眠药剂里酒精很重,所以现在一碰酒就会这样……”

      客厅里一片沉默,谁也不愿意去想意志坚强的李熏然被催眠的时候到底经受了些什么。

      “辛苦你们了,等他睡熟了,我带他回去吧。”

      “可是季队,熏然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就要回潼市。”

      “放心吧,我帮他请假,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行。”

 

      季白自己在北京的家并不大,两室两厅,常年没人住,客房被他用来放杂物了,只有主卧一张床。他把李熏然这边照顾好了,抱来毯子睡沙发。上次在钟城只是被酒气熏着了而已,而这次直接食用了一部分酒精,虽然已经蒸过了,浓度应该很低,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他躺在沙发上心事沉沉,久久难以入睡,胃里又开始悠悠地疼了起来,他又担心李熏然会做噩梦,还是回到卧室,在他身侧躺下。

      这一晚李熏然睡得并不安稳,季白在一旁听着他梦里时而嘀咕些听不懂的话,时而痛苦地流泪哀求,救命稻草似地抓着枕巾,他躺在一边看着他,小心地安抚着,把他握紧的手松开来。到天快亮的时候李熏然终于安静下来了,乖顺地蜷在被子里,双手也终于放松下来搭在一边。季白翻身起来,压好被角,犹豫了一会儿,开车出了趟远门,买了一些钟城特色的早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这会儿卧室里才开始窸窸窣窣地动起来。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我怎么在这儿?啊我要去赶火车的!”

      “我给你们局打过电话了,先在北京歇着,过完周末再回去上班。现在还难受吗?”

      “还好……就是饿……”

      “那起来吃过早餐,一会儿想睡的话再回去睡。”

 

      芝麻面,牛肉粉,汤包,烧麦,一盒一盒在桌上摆开,还有两杯豆浆,季白都剪开了倒在自己家的杯子里。

      “你在哪儿买到的?”李熏然一脸惊讶。

      “朝阳那边有一家钟城人开的早餐店,尝尝看,正不正宗。”

      李熏然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看来看去还是拉过烧麦和牛肉粉,把芝麻面和汤包推给了季白。

      “你要少吃油腻的东西。”

      季白笑,“是,像你啊,醉了酒就要吃点油腻的东西。”

      “我昨晚明明没碰酒,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以后别吃粉蒸肉了,佐料里有白酒。”

      “原来如此……”

      “真的,你平时要一再小心知道吗,还想进一次派出所啊,每天在局里上班还不够啊?”

      “知道了,”李熏然嚼着一口香糯的烧麦,眨眨眼嘟囔着,“谢谢三哥。”

    

      “根本没有什么抗敏药对不对?”季白吃完了半碗面和半屉汤包,擦擦嘴盯住李熏然。

      “吃太快对胃不好。”

      “你没回答我。”

      “有镇定的药。”

      “但是有副作用。” 

      “是。”

      “所以你那天什么药都没吃。”

      “我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满桌子醉汉你能招架得住?”季白一晚没睡,火气上来得很快,“你居然还要送我回来?我早上才意识到身上酒气有多重,你居然还敢靠近我?如果我真的喝大了怎么办?上次在钟城怎么出的状况你都忘了吗?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管不顾地信任到底吗?”

      “不是,因为那是你。”李熏然很平静。

      来了脾气的时候,季白像一头冷峻的狮子,即使语气不重,声音不大,依然有王者的威慑力。能制住他的人很少,李熏然看来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是你,所以我很放心,也因为是你,所以我放心不下,一定要送你回到家。”,李熏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回望住季白,“我说了,我有分寸的。”

      季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吻上去的,甚至没感觉到站起来半弯着腰凑过去的时候桌板还硌着生疼。李熏然回吻着他,但很快,没等两个人都满嘴油腻就放开了他。他舔舔唇。

      “恩……可能倒是你比较没分寸。”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请了年假,一起去钟城故地重游。幸而这一年罕见地雨水不多,桃花樱花梨花开得热烈大胆,往年小心翼翼地春雨里瑟缩幸存下来的樱花,今年尤其自信张扬。李熏然那年来钟城是秋天,浓郁的桂花香伴着爽朗的清风或是缥缈的水雾,把整个城市都笼在秋的气息里,见不到秋在何处,却又处处都在秋天里。这一次却又不同,春日的阳光把花花草草都照顾得饱满充盈,星星点点团团簇簇,满街满园满山满城地亮着,目之所及全是春的色彩。

      “我原以为这里秋天最有味道,没想到春天反而更美。”李熏然坐在湖边绿道的长椅上,湖面的风轻拂过来,他在阳光下闭上眼呼吸着。

      “你夏天过来的话,大概更分不清哪个季节更好了。”季白靠着椅背望着远方。

      “那夏天再过来一次吧。”

      季白回过头瞅他,“你们潼市很闲了是吧?我可没时间。”

      “那明年。”

      “好,明年带你来这儿看海。”季白站起来大步往外走,笑得一脸褶子,李熏然还在后面追着问“哪儿来的海啊,你说话啊,夏天有海吗?三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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