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

You'll never walk alone. 陪你细水长流.

【季然】借我一杯酒(中)

【借我一杯酒】

(上)


借我一杯酒 可否把你留在我身边?

(中)

     李熏然其实并没等到爸爸来捉他回家。十一之后不久,传来了李局长受伤住院的消息,李熏然连夜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季白第一次滥用职权,让同事替他顶了一下班,开车送他去了机场。晚上路特别好走,白天要两个小时的路,这会儿觉得机场几乎近在咫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上了机场高速的时候,李熏然才终于开口,“季队开车还是很谨慎。”

      季白沉默半晌。“既是警察,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慢一些,也可以多看一会儿这里的风景。”李熏然专注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季白笑,“幸好刚才没走过江隧道。”

       “晚上的大桥风景到底还是不一样。”

       “是啊……所以还是开慢一点好……”

       

       办好值机之后要过安检口,李熏然看看手表,“还早,喝点儿东西吗?”

       “也好。”季白说罢就走进星巴克,“一杯美式,一杯热巧,谢谢。”

       “等一下,两杯美式。”

       季白挑眉看他。

       “我也要回去值班,在医院。”李熏然苦笑。

       “美式和热巧,谢谢。”季白坚定地补了一句。

       李熏然疑惑地看着他。

       “先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吧。”

 

       两个人靠在大大的广告牌下捧着热饮,还没说上几句话,季白的电话过来了。

       “紧急状况?”

       季白低下头放回手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给你包里装了一点特产。”

       李熏然笑,“我买了,都在托运的箱子里呢。”

       “这些是给你自己吃的。”季白看着他。

       四目相对间,李熏然蓦地有些触动,他眯下眼,轻轻点点头。

       “以前我爸劝我妈,送我去北京上学的时候别下楼,别去火车站,到了进站口,那一回头都要命,现在我知道了。”下一秒他就被季白箍进怀里。

       “你爸爸没事儿的,别担心,我以前也是腹部枪伤和脑震荡,住过一段时间的院,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一瞬间李熏然突然感到眼睛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

       “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他很快放开了季白,大步离开,他听见季白在身后说“注意安全,一路平安”,也没有回头,迈入安检口的转角,才敢隔着灰白的隔离墙试图去看那个身影,夜晚的灯光太亮,眼前只有一片灰白而已。

 

       人的记忆有时候很可怕,一旦贪恋起一些东西,就会有致病性的依赖,这对警察而言是绝然不利的。年节刚过,季白打了报告,重新回到了霖市,结束了为期一年半的钟城调任。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好在也并没有任何物是人非的感觉,钟城的这段日子倒像是幻梦一般。一切回归正轨,像过去那样忙碌起来,那段幻梦也就渐渐遗忘了。

       直到这年的十一月,在全国公安会议上,季白又一次见到了李熏然。听完那些冗长的报告,做完笔记,开完专项小会,整理好给领导汇报的材料,晚上又被拉入无聊却又无法拒绝的饭局,季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小时候见过太多这样的场合,从小就厌恶这些东西,因此才逃离家里父母的支配,只身一人来到霖市,按自己的想法生活。进入包间,他还是带着一贯的疏离,礼貌地在相互介绍中和桌上的人一一打招呼,却冷不丁见到了李熏然。

       “这是潼市刑警队队长,李熏然,和季队长一样,也是年轻有为啊!”

       李熏然比在钟城的时候略黑了一些,依然是那件灰蓝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了手肘,看得出比先前壮实了些许。

       “恭喜升官!”季白伸出手。

       李熏然瞬时想拥抱他,顾及场合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握紧了他的手。

       “谢谢季队!”

       “你们之前认识?”

       “偶然的缘分。”“偶然的机会。”

       “好啊,新一代的班子也是英雄惜英雄啊!”领导们的套话总是张口就来。

       

       桌上的两瓶二锅头赫然在目,服务员已经给在座的老中青汉子们个个满上了,季白隔着两个人去看李熏然,他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些,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抱歉,我不能喝酒,麻烦你帮我倒一些白开水吧。”他侧头附耳对服务员小声说。

       季白拉住准备去倒水的服务员,“麻烦换一个杯子,最好是大一点的那种玻璃杯或者红酒杯都行。”

       季白虽然厌恶饭桌上的推杯换盏,可到底有家底优势,从小见多了,他即便并不逢场作戏也依然能应付得游刃有余。邻省的厅长,中央的主任,专项组领导班子的头儿,怎么不说违心话又能应答得体不拂面子,季白很有自己的一套。只是这一顿饭吃得尤其累,他隔着两个人时时盯着李熏然,生怕一个转头一个起身错过了就会出什么事儿。大家知道李熏然不能喝酒,刚开始也并没有强迫他,要么以茶代酒,要么白水为敬,倒也相安无事。慢慢地,气氛有些变了,一个局长喝多了,非要缠着一个一个地喝酒,没完没了,李熏然一边往后闪避,一边摆手致歉,他还是不依不饶。季白忙悄悄拉住孙局长征得同意换了座位,坐到李熏然身边,挡在他身前。也是幸运,季白和李熏然眉眼五官多有相似,白酒上头的局长认不分明,拉着季白当成李熏然便是一口闷。来来回回好几次,季白多喝了好几杯。李熏然皱着眉去拽季白,季白侧头悄声说,“没关系,我酒量很好,放心吧。”

       此话并不假。大抵是京城少爷的经历,季白是霖市警队出了名的好酒量,千杯不醉的典型,大学时年轻气盛玩心重的时候,还在私下聚餐里大大方方跟人比过,就没人能喝倒他。当然这有时也是个很麻烦的优点,入了警队之后,领导们总是乐意叫上他一起,“小季反正你也喝不醉,干一个尽兴”。

       还好上面有规定,近些年来酒局甚少,季白在钟城也忙碌,鲜少参加这样的饭局了。这次在京也是难得碰上以前公安大学的老前辈,和年少时在北京的几位非警界的熟人朋友,不算官方的饭局,基本上还是熟人私下的聚餐,只是人稍微多了一点,于是大家也没太介意酒的事情。几天下来会议已经结束,明天不过是最后的散会而已,喝起酒来便不太顾忌了。

       不久,饭桌上开始弥漫着一股大腹便便老男人们的酒味。季白自然没事儿,只是不知自己身上沾了多少味道,便下意识地远离李熏然,往另一边靠。还好,攒局的见时候不早,在座干部也有好几位,便不再多留,叫来车陆陆续续把人往回送。

       季白不敢再靠近李熏然,只凑过去让攒局的好友单独找人快点送李熏然回去。他一一寒暄完从里屋出来,在楼下给李熏然拨电话,想嘱咐他别在房间里久待,多喝点水,到饭店门口吹吹风,快点回去。电话还没打通,身上忽然一暖。

       “你外套忘拿了。”李熏然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季白点头致谢,扣好外套便转过头去不正面看他。“我叫老王找人送你回去,多喝点水,注意安全。”

       “你车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李熏然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站到他身前看着他。

       季白错愕地看着他,刚想开口训他,李熏然却已经拿出了他外套里的车钥匙,“放心,我吃过抗敏药了。”

       

       十一月底暖气开得很足,北京连着一周的蓝天和连着一周的大风肆虐,到底是很摧人的。这几天也确实很累,夜里五色的灯火与重影在灰色的车窗外闪过,季白靠在后座上阖着眼没说话。

       “不舒服吗?”李熏然从后视镜里看他。

       “没事儿。专心开车。”

       季白没让李熏然送他上楼,他靠在后车门上,一手摁着李熏然的车门,没让他下车。“吃过药也要注意一些,我很久没喝这么多了,你别出来了,快回去吧。”

       “季队,我……”

       “你先把车开回去,明天我们组的散会结束了我去找你。既然过来了,本来应该请你上楼坐一坐的,今天情况特殊,抱歉了。”

       “……谢谢你……”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这样的饭局,以后别一个人参加。”


        第二天散会结束之后,李熏然并没有见到季白,过来了一个精神的小伙子,“是李警官吗?你好,我是舒航,季三哥让我过来找你拿车钥匙。”

       “你好。他今天没来吗?”

       “他身体不舒服,给上头请假了,上头让他缓几天再回去。”

       “他在家吗?我去看看他。”

       “不用不用,他没事儿,很久没喝酒了,有点不适应,三哥以前跟我们喝一晚上,第二天还能照常上班呢。”

       “那不是胡闹吗?我过去看看他,直接去他家把钥匙给他。”

       “诶诶,李警官,我给带过去就行,真的,不麻烦你了,三哥说了……”

       “那他有没有说他昨晚喝那么多都是因为我?”

       舒航有点儿愣。

       “别说了,我马上就过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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