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

You'll never walk alone. 陪你细水长流.

【水仙十幸/季然】一幸·倾盖如故

      李熏然第一次见到季白,是在实验中学的连廊转角。那年缅甸那边出了大地震,霖市震感明显。正逢课间休息,李熏然刚刚从教室办公室抱着一摞全班的语文作业往教室走,学校的广播就响了,通知大家立刻去操场集合。消息来得突然,他有点儿怔然。李熏然从小到大从没遭遇过任何地震,想来霖市应该不算地震高发区域,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语文课代表,先把作业抱回班里再下楼大概也来得及。他匆匆加快脚步,却在路过连廊楼梯的转角被拦了下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训了他一通,然后迅捷地从他手里接过所有的作业,用肩膀把他往楼梯口推,监督着李熏然来到操场,把作业抱到他们班的集合处,方才大步离去。他还记得他用脚推了推塑胶跑道上的尘渣,弯腰把作业放在地上的模样,却连他一个背影都没看到。被他训懵了的李熏然在班里报完道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那个男孩儿就已经消失在大操场混乱的学生之中了。

      这句感谢,虽然整整迟到了两年,但所幸并不会尘封在记忆里。李熏然考入师大附中,需要住校分宿舍。大概成绩平平的他能考入这所重点高中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运气,整个高一年级的住校生中,他居然是唯一一个落单的男生。狭窄的六人间不可能加床,宿管老师无奈,把他安排进了高二10班的宿舍,稍微离高一十班的房间近一点,以免新来的孩子跟同班同学疏远了。好巧不巧,那个曾经在实验中学抱着作业训他的男生跟他在同一间宿舍,还是上下铺。那时候在李熏然眼里他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中考之后自己突然蹿了不少,已经和他视线平齐。

      “谢谢你,当时帮我搬作业下楼。”却没想到又被他一顿训。

      “你谢我只是因为搬作业吗?”男生挑眉看他,“出现紧急情况,得搞清楚轻重缓急,任何时候,安全意识第一,知道吗?”

      已经一般高了,不像当年那样气势上就输了,可李熏然依然会被他训得窘迫无言。还是同宿舍的赵寒安慰他,“没事儿,季白就是这么个毛病,跟不熟的人爱答不理,跟熟人又尽是刀子嘴,但他心善人好,慢慢你就知道了。”


      的确,没过一个星期,李熏然就发现,赵寒说得没错。

      按照宿管老师的要求,每个宿舍按上下铺来轮班打扫卫生、去一楼接热水。于是每隔两天,早上出门去吃饭前李熏然便要跟季白一起留下来刷水池、抹桌子、扫地拖地,然后再带上垃圾和宿舍公用的三个开水瓶下楼,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再从一楼把两个大开水瓶打满水一块儿拿上来。慢慢地,即使不轮班的日子,他们也一起下楼晨练,一起去食堂吃早饭,晚上下了自习也一起回来。季白虽然冷峻,不太亲近人,嘴上常常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很会不动声色地照顾人。季白班里早自习时间比李熏然晚一些,偶尔李熏然起晚了,季白便提前收拾好东西去食堂买好早餐在楼下等着,一边训他晚上熬夜不睡觉,一边递上白糖糕和豆浆催他赶紧跑着去教室。午休的时候季白要是跟班里同学出门下馆子了,回来总会给李熏然带上他爱吃的菜。至于他爱不爱吃,季白其实根本没有细致到特意去观察李熏然平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原因很简单:他俩喜欢的东西都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体型相仿长相也差不太多,他们喜欢的饭菜一样,喜欢看的动漫一样,平时穿的衣服颜色也一样,连擅长的科目和运动也都一模一样。季白班上若是拖堂了,李熏然去食堂直接饭菜打双份就行,季白家里从北京寄来的进口漫画书,从来都是先扔给李熏然看,天气潮湿衣服干不了的时候,两个人混着衣服穿,甚至都没人看出来,两个人都是班上的物理课代表,都是班级篮球队骨干,季白还是校篮球队队长,十一月运动会之后李熏然也很快被招入季白麾下。宿舍里来大家常常打趣,说他俩跟双胞胎似的,李熏然简直像季白失散多年的亲生弟弟。

      这些勉强也还都说得上是巧合,可后来两个人都惊奇地发现,两个人相似的地方还远不止如此。季白高三那年,亲自带他的师傅赵琅确认在入缅行动中殉职,市局的追悼会上,李熏然一身黑衣跟着爸爸一起,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为赵琅叔叔默哀,快要结束之时,他撑着伞走出大楼,却听见了季白的声音,穿着警式长裤长袖的季白红着眼睛冲着市局刑警队长大吼着些什么,赵寒一直拖着他往后拽,却被季白很快挣脱了。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表情狰狞又痛苦。“听老同学说,这次是战队的失误才导致副队长赵琅蒙难的。”李所长在旁边低声说,“不过这也不是战队的错,每一次行动都危机四伏,谁不想保护自己的战友呢……”

      李熏然举着伞在雨里等着,等战锋默默离去,赵寒也不见踪影,季白慢慢安静下来,在台阶上坐下,望着茫茫雨帘,他才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用大伞遮住雨帘里来往的黑皮鞋和溅出的水花,把他俩封在一个小世界里。他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季白也不需要安慰,他们俩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大雨哗哗地往他们身上泼溅着,似乎在想清楚什么事情,似乎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在追思故去的人,也在前瞻未来的路。于是两个人连高考志愿都一样,半年后季白如愿考上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第二年李熏然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尽管有太多太多的若合一契,不管是轻于鸿毛的同寝,还是重于泰山的同袍,季白读大学之后却发现,熏然还是有一点和他不一样。熏然喜欢上了简瑶。

      季白也不是没有过对女孩子动心的时候。初二的时候,因为家庭变故而许久未见的叶梓夕开学时唤着三哥骑车而来,晨光里女孩儿长发飘飘,那是季白唯一一次动心,或者那根本不叫动心,只是在那一刹那发现了女孩子的美。大概因为小叶子从来都大大咧咧地跟着他四处闹腾,从小就跟着他耍枪玩剑打游戏,季白便从没把她当女孩儿,仿佛叶梓夕只是又一个需要他季三哥罩着的孩子,和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喊打喊杀的男孩儿没什么不同。可初三的时候,季白遇见了李熏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穿着干净的黑色卫衣牛仔裤和半脏的球鞋,抱着作业忐忑又匆匆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

      季白大一暑假回来的时候,听说李熏然高考之后就跟简瑶告白了,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李所长加班的时候,李熏然都是去简瑶家里吃饭写作业,早上再跟简瑶一起去上学,李所长受伤的时候,也是简瑶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照顾他,两个幼时就失去至亲的孩子像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回一个完整的家。而那些都是季白不曾参与的人生,甚至在这个暑假之前,他都不曾知晓。

      但他什么也没说,依然尽职尽责地去火车站接李熏然,帮他扛箱子上楼,铺床抹桌子,折腾得大汗淋漓了再带他去食堂大快朵颐。李熏然偶然提了几嘴瑶瑶瑶瑶,季白也沉默不语,李熏然疑惑地问他,怎么今天三哥话什么少,暑假也不跟我玩,季白给他夹了几筷子肉,“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季白不再像以前那样跟李熏然形影不离,不经常陪他下馆子,也再没跟他一起打游戏。但他知道李熏然的理想,于是彼时已经是年级最优秀学生的季白每周固定几天带着李熏然练体能,晨跑,哑铃训练,摔跤格斗,李熏然一天比一天更出色,季白也就一天比一天更严格。除此之外,季白是季白,李熏然是李熏然,李熏然听着季白师兄在学校里响亮的名头,季白看着李熏然活跃在刑侦讲座和篮球场,校园虽不大,大学却不然。他们不再是换着穿同一条裤子踩同一双球鞋的室友和兄弟了。

      

      直到这一步其实季白也不算太失落,亲兄弟之间都不可能亲一辈子,何况和李熏然只是朋友而已,可季白没想到他真的会因为简瑶而情绪失控跟李熏然置气。清明假期的时候,简瑶从上海过来找李熏然玩儿,李熏然一早上接了简瑶就带着她走街串巷去了,忘了跟季白说,假期里向来雷打不动的训练也放了季白鸽子。连着三天李熏然都杳无音讯,第四天李熏然累得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第五天才终于出现在了训练场。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季白莫名心烦,李熏然还没缓过劲儿来,几次被季白狠狠摔在摔跤垫上。以往李熏然实力相当,季白也不让着他,也不必护着他,练完浑身舒爽倒也不觉得身上疼,这一次季白毫不留情,李熏然招架不住,练完觉得浑身火辣辣地疼。他不知道季白为什么生气,送走简瑶之后他明明跟他解释过也道过歉了,甚至还给他带了简瑶从霖市捎来的鲜花饼和青芒果。可季白分明发火了,质问他是不是把训练当儿戏,是不是不想当刑警,李熏然觉得莫名委屈,第一次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说季白小题大做上纲上线,假期也不让休息,生着闷气又一直不挑明说,“你要一直生我的气,那就别找我训练啊!”

      片刻的沉默之后,季白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李熏然坐在垫子上揉着肩膀和胳膊,等酸痛过去了缓过神来才发现季白真的不回来了,像初中那时一样,他凌厉桀骜的身影隐没无形,而李熏然甚至连他背影都没看见。一天,两天,三天,一周过去了,简瑶带来的青芒已经软熟了,撕开果皮就能吃,却再没那酸甜爽口的味道,季白再没来找过他。他把青芒分给了天南地北的室友们,大家都说好吃,却只有李熏然知道青芒原初让人意犹未尽的清脆滋味,这时才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还好再次见到季白并没有过去太久。放暑假的时候,李熏然收拾好东西锁上门出来,就见季白拖着一个箱子在楼下等他。见他出来,季白一抄手就拎过他的书包,拿过他的箱子,也不看他,径直往前走。“爷爷让我送你去车站。”季白声音一点儿没变,跟以前无数次送他回家接他返校毫无二致,仿佛这两三个月什么都没发生。

      李熏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两个箱子扛上公交车,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刷卡买票。学校其实离火车站没多远,但季白从没让家里人接过他们,大概不麻烦别人凡事自己出手是季白与生俱来的习惯。车上人不算多,季白扶着箱子靠着栏杆站着,李熏然忙上前去帮忙,被季白拦了下来,“去后面找个座吧。”

      李熏然看着季白,季白看着窗外。昨夜京城下过一场大雨,今天太阳出来了,但还算不上太热,车里也没开空调,阳光照在季白身上,他长手长腿照顾着箱子,微微眯着眼,季白瞳色不深,额头上渗出了一些汗,他也没手去擦,就那么跟着车行前后左右地摇晃着。李熏然突然觉得,仿佛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一大摞语文作业,轰然坍塌,散落在长长的楼梯上,他再也拾不起来了。

      “这一箱是爷爷按我的口味买的北京特产,我爱吃的,你一定爱吃。”进站口前,季白把箱子交到李熏然手上。

      “三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你还生我的气吗?”李熏然接过书包和箱子,觉得再不开口就再难开口了。

      季白没说什么,习惯性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他在太阳下皱着双眼,看不清表情。“进去吧。”

      李熏然再没犹豫,放下箱子扑上去抱住他,大概是书包太重,季白被抱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快到正午了,暑气蒸腾起来,季白的身体微微发烫。阳光也刺眼起来,刺得李熏然眼睛疼。

      “三哥你暑假不回来吗?”

      “不回来了。”

      “那等你放寒假,来我家吃小年夜饭好不好?”

       季白放开了他。

       “好。”

       那些零落散乱在楼道里捡也捡不完的作业本,季白还会帮他一一拾起吗?


      但寒假季白却没能回去。一次实习中的偶然事故导致他小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季爷爷心疼孙子,不让季白回霖市,说什么也要把他留在北京过年。季白没告诉李熏然,只说在北京有事,寒假不回家了。其实季白从暑假便开始在北京基层派出所实习了,李熏然是知道的。开学以来季白一直没时间重新带着李熏然练体能,也没带他回爷爷家吃陈姨做的淮扬菜,事实上他自己也几乎从没回过爷爷家。除了篮球队的日常训练以外,李熏然都见不到他。而连篮球队的训练,也有好几次是副队来安排的,季白经常因为实习的原因请假没到。一边繁杂琐碎的实习,一边是大三繁重的课程,季白的确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有时候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也好,不用去想李熏然那个烈日下的拥抱,不用去看他在晨光暮色里甩开胳膊奔跑的模样,不用顾虑下次在摔跤垫上应该怎么把他摁倒在地。骨折了也好,他不必回去面对李熏然带着些许不明情绪的炽烈眼神,这对简瑶不公平。他早在当年婉拒小叶子对他的倾慕时就已经明白这一点。

      只是他没料到李熏然的鲁莽。他居然直接从霖市跑到北京,摁响了季爷爷家的门铃。陈姨惊讶地把他迎进来,一边匆匆去叫季白。李熏然见到季白的模样,暗下松了口气,还好,听爸爸说的,还以为季白偏偏不肯告诉他,一定是受了什么重伤。

      “我什么事瞒过你啊?”季白笑。

      “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李熏然笃定地说。

      饭桌上,季爷爷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宝贝孙子有点儿不对劲,倒也没说什么,李熏然好久没到家里来了,季爷爷一个劲儿给他夹菜,一边叫人收拾二楼季白的空房间给他住,让他别回学校宿舍了,放假了食堂开得少,长身体的年轻小伙子吃不上饭可不行。季白行动不便,一直睡在一楼的客房里。


      晚上在季白的房间里溜达着,李熏然止不住窥探隐私的念头,翻着他桌边摆着的儿时相册。想必是爷爷大半年不常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便时常到他的房里来翻看他的老照片。从幼时到高三,开学在门口显然是被长辈逼着在校门口拍的,跟几个孩子弓着背在河里捉鱼,在院子里抱着篮球,饭桌上叶梓夕挽着他的手,初中校级篮球联赛拿下MVP时的大合影,和赵琅一起练拳,跟赵寒在后院抢烤串……慢慢地,相册里出现了李熏然的,他一阵惊愕,耐不住好奇继续一点一点往下翻看,高一时寝室六个人的大合影,班里一个富二代拿着新买的卡片机在麦当劳给抓拍李熏然啃鸡翅的模样,运动会上学校摄影师镜头里短跑中的运动员们,高中校级联赛决赛折戟后李熏然勾着季白肩膀安慰他时七号和十号的背影,后面甚至还夹了几张初来北京时季爷爷给他俩在北京一些景点拍的游客照。最让他惊愕的,是相册的最后。想必季爷爷并没翻到过这里,被一张篮球队大合影遮在背后的,是一张一寸登记照,满脸稚嫩的男孩穿着黄色球衣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李熏然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季白那天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也知道为什么骨折了也不告诉自己。

      李熏然高二的时候见过那张照片。那时高三10班的男生们都揶揄季白自恋,别人都是在钱包里放女朋友的照片,他这个光棍校草居然在钱包里放自己的照片。一次季白充饭卡时李熏然匆匆瞥见过一眼,当时还在心里暗笑他,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只是那时他没看真切,也还不够了解季白,跟他形影不离很多年之后,此时的李熏然当然知道,季白的球衣,初中是蓝色,高中是黑色和白色,他从来没穿过黄色。那件黄色球衣,分明是李熏然初三时班上统一订的。而那张照片,是高一的时候他报名加入校篮球队贴在登记表上的证件照。

      

      两天之后,季白去复诊,在抽屉里翻着就医卡,冷不丁看见李熏然的一寸登记照居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钱包里。季白有些疑惑,吃完晚饭去问陈姨是不是拿了书房里的相册,陈姨在厨房里忙活没听清,李熏然却开口了,“是我放回去的。”

      季白一阵困窘,“你什么时候……”

      “我那天翻了翻桌上的相册,大王他们当年错怪你了,你才不是自恋,你拍的登记照,从来都是一张臭脸,什么时候笑过?”李熏然说,“呐,我允许了,放你钱包里挺好的。”

      季白捏着钱包,沉默了半响。“简瑶会不高兴的。”

      李熏然简直要被气笑了。“三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从来没跟简瑶在一起过。”

      “那你高考之后……”

      “对啊,然后就被拒绝啦。”李熏然觉得拄着拐杖养着腿的季白居然也有乖巧可欺的时候,“简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们大一就在一起了。对我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么作为交换,”李熏然翻出了季白衣柜里的蓝色球衣,“你也穿着去拍一张登记照吧,我也好放在钱包里。”

      季白终于笑了,平时杀气腾腾的大狮子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眯着眼等着你去挠他的脖子。

      “恩,三哥你就这么去拍照,臭着脸的照片我是不会接受的。”李熏然把球衣扔给他,“和你一样,我也觉得高一附中篮球宣传册上你穿着校队球衣的照片最好看。”

      散落的作业一本一本被拾起,齐整地摞在他心上,却轻盈似羽毛,一如多年前那个倾盖初识的春日午后,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季白怀里沉甸甸的重量。


【完】

----------------这里是预告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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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番鸡茄蛋汤 

发布时间: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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